第137章 女子要出嫁,婆家要验处子身,父亲说:不能验,太丢人了

明朝万历年间,粤西唐琴天资聪颖,三岁开蒙,五岁能诗,十一岁中了秀才,被祖父大加赞赏,称为唐家读书种子,定能重振家声,谁知此后时运不济,连续三场乡试都落第。

家中跟着也连遭不幸,一年之内丧事不断,父亲、祖父、母亲相继去世,只剩唐琴自己和祖母。

待三年孝满,他发现家业消磨大半,觉得读书高中太慢,祖母可能享不了自己的福,便改学生意,开了家南北货行。

哪知半路出家做生意,无长辈亲友扶持,仿佛盲人过河一般,全靠运气,偶尔赚一点,多数亏本,到了年底,他一打算盘,竟亏了六百两银子。

唐琴又痛又悔,只觉前路茫茫,不知如何是好。祖母安慰他说不要紧,自己手头上还有些首饰,拿去当了,祖孙两人也能吃穿几年,想了想,又催他先把媳妇娶了,完成人生大事。

父母在世时,早为他定下了一门亲事,对方比他小三岁,是云头岭陈员外家的三女儿陈真真,平时年节,两家互送礼物,往来不绝。

唐琴想着祖母说得很有道理,未婚妻明年即将及笄,先与岳父把婚期定下,也好置办东西,便遣了媒人去云头岭陈家,商议婚期。

谁知当日下午,媒人捂着左脸回来了,一松开手,左脸上一道肿起的红印子,手臂上也一道道印记,红的红,紫的紫。

原来他在门口一提唐琴二字,被里头吩咐门子打出来了,说陈家好大胆子,居然敢污蔑陈家小姐的清白。

唐琴为媒人遭受的无妄之灾而道歉,媒人哭笑不得:这都哪里跟哪里啊,重点不是自己挨打,而是婚事吹了,自己好好的酬金没了。

媒人不死心,问:“你们可有亲笔书写的婚约,可有亲友见证,可有信物?”

唐琴去问祖母,祖母说两家乃是通家之好,当初定下这桩婚事,也是因为陈家带着儿女来玩,陈三小姐和唐琴特别要好,进进出出都跟在他后面,大家都说好一对小夫妻,便就此定下了婚事,预备等他们大了再成亲,但并无写下婚约。

这些年,他们彼此称呼亲家,若无婚事,如何会称亲家?

媒人说这可难办了,没有一纸婚约,就算告到衙门,也是唐家输定了。

唐老太太伤心不已,唐琴却说:“没了就没了,这样嫌贫爱富的岳家我一点都不稀罕!我就不相信,没了他陈家我这辈子就娶不上媳妇!”

任唐老太太和媒人如何相劝,他都硬着脖子,不肯低头。

唐老太太无奈,只好亲自到云头岭陈家,和陈老爷要个说法。

陈老爷吩咐下人端茶奉果,一口一个老太太,以礼相待,但提起亲事却顾左右而言他,末了道:“这所谓婚事,不过是唐世兄在生时的玩笑话,若是他有心成事,早该遣媒人送聘礼过来才是,一无婚约二无聘礼,如何能谈婚论嫁?”

唐老太太见他们这桩婚事赖定了,两家境况又天差地别,想来陈老爷爱女心切,不愿意女儿过来受苦,既然如此,纠缠无益,就此作罢,便跟陈老爷说往后两家各自嫁娶,两不相干。

陈老爷面有惭色,命人送上一大盘银子,为老太太添衣,唐老太太婉言谢绝了,道唐家虽不比从前,吃饭穿衣还是不用外人帮忙的。

唐老太太坐着轿子离开陈家没多久,后面有个丫鬟赶上来,喊道“老太太且慢”。

原来她是陈三小姐的贴身丫鬟,陈三小姐不同意退婚,但胳膊拧不过大腿,她一个闺中少女,又有何办法?只求唐老太太到官府中控告,她和唐琴的婚事还有一线希望。

唐老太太摇摇头,道:“算了,事到如今,悔婚已成事实,何必闹得两家不和、人尽皆知?替我转告你们家三小姐,愿她从今往后嫁得高门大户,夫妻恩爱,百子千孙。”

话虽如此,唐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走了这么一趟,又受了些气,回到家中头昏目眩,躺了半天才勉强缓过气来,吩咐仆妇不许声张,尤其不可告诉孙少爷。

过了两日,方圆数十里纷纷传说云头岭陈老爷家三小姐与大莲塘何家大少爷定亲,送聘礼的队伍足足有三十人。

大家都说定亲已经这样隆重,若是成亲当日那还了得?岂非十里红妆送嫁?

唐老太太闻讯,不由吐了一大口血,晕倒在床,唬得仆妇们一面掐人中、虎口,一面速速去南北货行报信。

待唐琴带着大夫赶来,唐老太太出气多,入气少,眼看不能活了,大夫也摇了摇头,说尽人事,听天命。

唐琴忽然想起祖父在生时,曾经帮过一位跛足老丈的忙,那个跛足老丈送过他一颗药丸,说可以救命的。

祖父病重时,祖母提起此事,要给他喂药丸,祖父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何必强行与天命相争,不肯吃,祖父死后,祖母每逢提起此事便恨恨不已,说若是强行喂了他药丸,也许祖父至今还在。

眼看祖母就要没了,唐琴不管三七二十一,找出那颗药丸,剥掉蜡壳,研碎,与水一起喂给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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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怪,唐老太太当晚呼吸便平稳了,第二天竟醒了过来,休养了一段时间,能吃能走,算是挽回了一条命。

唐琴要去寻那位跛足老丈报恩,唐老太太说听闻跛足老丈住在城西宝光塔下一个草棚里,有时上山采药,有时访友问道,有时街头送药,真要有心寻他,十次倒有八次遇不到的。

唐琴去了几次,草棚还在,里面搁着一张破草席一张薄被,连枕头都没,问附近的人,都说最近没看到他出没。

唐琴吩咐下人放了新草席新被子新枕头,又怕跛足老丈留恋旧物,破草席薄被也不敢丢,收拾整齐,放在草棚一角。

谁知下次再去,新草席什么的都不见了,依旧铺着破草席和薄被,也不知是跛足老丈用惯旧物,还是被别人拿走了新草席。

唐琴干脆也拿了一套被席,亲自在草棚里等待,由家仆送吃喝,一连等了四日,毫无动静。

家仆劝他,要报恩也不急在一时,日子长着呢,跛足老丈老丈可能上山或者到外地去了,总有回来的时候。

唐琴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便留下一封书信和新被席,回货行去了。

刚好一个青年健仆在等他,说要买桂圆红枣百合之类,都说他这里的货好。

店里伙计原是唐家出身,早年这青年健仆陈喜也常有交接的,还记得他是云头岭陈家的人。

桂圆红枣哪里没有,偏偏找到他们货行来,分明是有意气他们少爷的,分明欺人太甚,一早便婉言推辞了,请他离去,他却不去,偏要在店堂里候着。

此刻见唐琴出现,立刻高声问唐少爷好,再提买货一事。

唐琴笑笑:“好,你们给他清点,挑一等好货。”

陈喜面有得色,冲着伙计们挑了挑下巴。伙计们憋了一肚子气,给他清点好货物,银货两清后,埋怨道:“少爷,你也真是的,为什么要做他们家的生意?”

唐琴慢吞吞道:“进门都是客,生意到了门口,哪有不做之理?”

消息传扬开来,不少人笑唐琴忍功了得,更有人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唐乌龟,唐家仆人和伙计都觉得面上无光。

只有唐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来来往往,面色如常。

城里有一个曾在京城当过大官的老人知道后,叹息说此子不是寻常人。

那年六月,连绵大雨,鉴江中下游发大水,淹没了平原一大片农田,连石鼓岭都成了茫茫大水中一个孤岛,附近村民扶老携幼,牵着牛挑着猪,在岭上避水。

水淹到城门口,城内九街十八巷青石板路还是干干的,府城安然无恙,人人都庆幸不已,说宝光塔镇水水有功。